第253章(2 / 2)

胡善围 暮兰舟 3556 字 4个月前

「想当年洪武朝的懿文太子在时,老师宋濂被儿孙牵连胡惟庸谋反案,坐党问斩,懿文太子跪地苦求高祖皇帝赦免宋濂之罪,爲恩师求情,宋濂才得以保全性命。如今解缙蒙冤受屈,太子当真坐视不理?我呸——呜呜。」

爲了防止来人駡出不堪之句,堵了嘴,拖了出去。

太子叹道:「送出去即可,莫要爲难他。」

侍从问道:「要是他还辱駡不止怎么办?」

太子说道:「你能堵住一个人的嘴,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?一堵不如一疏,让他駡。」

或许外头駡东宫的声音越多,东宫才能走出这一场危机。

太子此时是泥菩萨本尊了,泥菩萨过河,自身难保。

皇太孙朱瞻基来给太子请安,自从封了皇太孙,他就从东宫搬出去了,皇宫有专门的皇太孙宫、又爲他出谋划策的詹事府、属臣等等,永乐帝几乎把东宫的属臣一键清空,但是幷没有动皇太孙宫的官员。

相反,永乐帝比以前更加倚重这个大孙子,一应军机大事,都与皇太孙商量——就是撇开东宫。

朱瞻基看着被堵嘴拖出去的人,从对方愤怒的眼神,也能猜得出他在駡父亲。

朱瞻基身爲人子,无论多忙,每天晨昏定省,问候父亲母亲都是必须的。无论什么人,在孝道上都不得有失。

所以明知凡是靠近东宫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,诏狱大门常打开、张开怀抱等着你,朱瞻基依然风雨无阻,坚持早一次、晚一次的问候父母。

「父亲今日身体可好?」朱瞻基每天说的话都差不多,仿佛是例行公事。

被駡得没脾气的太子每次回答也都差不多:「我很好,你去看看你母亲吧。」

太子很无奈,他也想和沉稳可靠的大儿子好好说说话,纾解压力,可是大儿子现在也是储君,每次说话,双方身边都有一群人盯着,所有的话都会传到永乐帝耳边。

唉,算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如今我就是个瘟神,靠近谁谁倒霉,就这样把,远离我这个父亲,对大儿子是有利的。

「是,儿子告退。」

朱瞻基也晓得现在东宫的困境,他也爲东宫着急,担心。

但是,就像太子不能开口爲东宫属臣求情一样,他也不能开口爲东宫说话。

朱瞻基去了太子妃那里,太子妃张氏正拿着一只布老虎,鼓励一岁多的小郡主走路,小郡主是东宫唯一的女孩子,她的出生曾经给东宫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。

小郡主白白胖胖,蹒跚学步,摇摇晃晃,像一只企鹅,走路的样子像极了瘸子太子。

朱瞻基却觉得小郡主肥白可爱的样子,很像阿雷妹妹小时候,他朝着妹妹拍拍手,半蹲下来,「过来,让哥哥抱抱。」

蓦地看到朱瞻基这个「陌生人」,小郡主抓着布老虎,扑到母亲怀里,不敢看大哥,害怕的哭起来。

朱瞻基每天早晚都来,不过小郡主基本上不是睡觉,就是玩耍,对她而言,大哥朱瞻基是比太子父亲更加陌生的存在。

朱瞻基尴尬的收手。

太子妃抱起小郡主,抚着她的脊背给予安慰,对朱瞻基说道:「你妹妹年纪还小,有些认生,大些就好了。」

朱瞻基晓得他在这里只会让妹妹更加不安,识相的告退了。

太子妃看着儿子面条般瘦长的背影,想要叫住嘱咐他冬天多多进补,保重身体,可是怀中小郡主哭得打起嗝来,她只能先顾着小的。

朱瞻基在妹妹的哭声中出了东宫。

从十二岁开始,他大部分时间都跟随永乐帝亲征,坐镇北京,和东宫关系疏远,相处的时候不像父子——非常像同僚,爲了共同的利益而处於同一立场。

后来封了皇太孙,有了自己的皇太孙宫,他和东宫就更淡漠了——严格的讲,皇长孙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,但是皇太孙宫和东宫幷不在一条船上。

同爲储君,虽是亲父子,目前也是竞争关系了,一国有两个储君,皇太孙作爲备胎而存在,是预备东宫万一爆胎,可以无缝衔接换上。

如果废了太子,按照继承顺序,皇太孙是第一顺序继承人,还轮不到汉王。

如今,东宫遭遇困境,皇太孙有心有意,但不敢说。

东宫看起来对皇太孙也是淡淡的。

永乐帝又总是抬皇太孙,压太子,这一捧一踩,朝野上下,渐渐有了皇上想废掉瘸子太子,只要年轻有爲的皇太孙一个储君的谣言。

而且,从表面看,皇太孙似乎从小就和东宫不亲近,总是像个外人,这是事实。

胡善围下了禁令,严禁传播离间天家的谣言,若有人顶风作案,立刻送到宫正司从严处理。

后宫的人不敢议论了,毕竟大家都要在后宫这个华丽的囚笼里讨生活,但是宫外那些悠悠之口就不是胡善围能够堵得住了。

霎时,废太子、只要皇太孙一个储君的热搜空降第一名。

胡善围每天都打卡上下班,因而知道外头的热点,遂问了纪纲,「外头传成那样,你们锦衣卫不管一管?」

纪纲嘿嘿一笑,「我们只听皇上的,皇上要我们管,我们立刻抓几个人砍了,杀鶏儆猴。皇上不发话,无论外头传成什么样,都不关我们的的事。」